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米兰 下载:
车上躺着的那个白裙女孩，美得不像真人，她的安静和师傅的癫狂形成了最怪异的比照。
“师傅，你不能这么做！”我挡在他面前，声响因惊骇而哆嗦，“焚化炉在那边！你推她去歇息室干什么？你疯了吗！”
那间上了锁的、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歇息室，就在走廊的止境，像一张等着吞噬一切的巨口。
喊我的是张胖子，他嘴上说着“请”，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含糊，拽着尸袋的一头就往外拖。
“白日就这一个了，晚上看组织。”张胖子喘着粗气，“干完这个，去后边抽根烟，打两把牌。”
咱们这当地在城郊，一片杨树林的背面，风一吹，叶子哗啦啦地响，像是总有人在交头接耳。火葬场是红砖盖的，烟囱很高，黑黢黢的，像一根戳破天空的手指头。
不管是大晴天仍是下雨天，那烟囱里总飘着一股若隐若现的青烟，滋味钻进鼻子里，一辈子都忘不掉。
老王没接，仅仅点了允许，然后走过来，弯下腰，掀开了盖在张大爷脸上的白布。
我总算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：“李哥，你说……王师傅老去那间歇息室干嘛啊？神奥秘秘的。”
李哥搓着手上的污渍，动作停了一下。他昂首看了看四周，压低了声响：“小陈，新来的吧？”
“一年……那也仍是新来的。”李哥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，递给我一根烟，“记住一句话，在这当地，猎奇心能害死猫，也能害死人。不应你问的，别问。”
“猎奇归猎奇，没人敢去碰那霉头。”李哥吐出一口烟，“老王那个人，邪乎得很。曾经有个小子，跟你相同，非要去偷看。你猜怎样着？”
“老王没骂他，也没打他，就从那屋里出来，盯着他看。看了足足有五分钟，一句话没说。那小子吓得当场就尿了裤子，第二天就辞去职务不干了。”李哥拍了拍我的膀子，“所以啊，别瞎琢磨了。他爱在里边干嘛就干嘛，哪怕是在里边跟尸身打牌，也跟咱不要紧。干好自己的活，拿到钱，就行了。”
我学着老王的姿态，缄默沉静地干活，缄默沉静地抽烟，尽力让自己也变成一堵灰白色的墙。
“加急，今晚就要烧。”其间一个男人说，声响像冰块。他递过来一沓厚厚的钱和逝世证明，“钱不是问题，但有必要快，有必要洁净。”
她的皮肤在惨白的灯火下，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，没有一丝瑕疵。她的头发很长，漆黑发亮，散在脸颊周围。
眼睛闭着，睫毛又长又翘，嘴角还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，如同仅仅做了一个香甜的梦。
“我的天……”张胖子平常满嘴荤话，此时也只会说这两个字了，“这……这是怎样走的？太惋惜了……”
停尸间的灯火从他头顶照下来，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暗影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，只能看到他夹着烟的手，在轻轻颤栗。那根烟烧了很长一截，烟灰掉下来，落在他满是褶子的手背上，他却毫无发觉。
他把只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，用脚尖狠狠地碾灭。然后，他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沙哑声响说：“你们都先回去吧。”
“我说，你们都走。”老王重复了一遍，声响不大，但每个字都像钉子相同，“今晚，我来处理。”
“规则？”老王总算把目光转向了我，那目光让我打了个寒战，“我在这里干了三十年，我便是规则。我让你们走，听不懂吗？”
只见老王弯下腰，用一种极端缓慢、极端轻柔的动作，将盖在女孩身上的白布，又往上拉了拉，盖住了她的脸。
“我怎样知道？多半是看那姑娘长得美丽，想一个人多待会儿呗。老光棍一个，可以了解。”张胖子嘿嘿笑了两声，但笑声里也透着心虚。
铜锁“咔哒”一声被翻开，他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，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发出出来。
他好像仅仅在承认四周无人。然后，他把推车推进了房间，自己也跟了进去，最终，把门从里边关上了。没有反锁，仅仅虚掩着。
我不知道老王要把那具女尸带到歇息室里做什么。张胖子那些肮脏的猜想在我脑子里翻滚。
他真的是那样的人吗？我越想越惧怕，但一种更激烈的猎奇心唆使着我，让我无法脱离。
我脱掉鞋子，赤着脚，踩着地上湿润的泥土，像个小偷相同，一步一步，朝着那扇虚掩的门挪了曩昔。
总算走到了那扇门前，门缝里透出一丝朦胧的灯火，里边没有一点声响，安静得可怕。
沉着告诉我应该马上脱离，李哥的正告在我耳边回响：“猎奇心会害死人！”可那扇门就像一个黑洞，有着丧命的吸引力。
他是一个受人敬重的老师傅，仍是一个隐藏在黑夜里的魔鬼？那具美得不像话的女尸，在那个关闭的房间里，会遭受什么？
我无法幻想，也不敢幻想。我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山崖边上，往前一步，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，退后一步，这个隐秘将永久摧残着我。
所以，我闭上眼睛，深吸了一口气，然后兴起全身的勇气，将右眼凑向了那道狭隘的、透着怪异黄光的门缝。
我只能看到房间的一个旮旯。歇息室里摆设很简单，一张蒙着白布的单人床，一张掉漆的木桌，还有一把椅子。
朦胧的灯火照在她身上，给她苍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柔软的光晕，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活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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